火車開來:讀書上癮者的世界讀書日

在世界讀書日前夕推薦這本保羅·索魯?shù)幕疖嚶眯袝�，有一個緣起。這本書是我在去年4月22日深夜、即世界讀書日前夜下單的22本書中的一本，其實每一年的世界讀書日都是我在亞馬遜網(wǎng)上書店的“下單日”，我找到了一個買書的理由——當(dāng)然都是我想了好久的書。

到底在火車上適合讀什么樣的書呢？美國作家、火車迷保羅·索魯（Paul Theroux）的那本被資深火車迷們比喻為“火車閱讀指南”的書《旅行上癮者》在內(nèi)地似乎還沒被翻譯為中文，所以我最近一段時間坐火車的時候，只好閱讀他那本《老巴塔哥尼亞快車——從北美到南美的火車之旅》來代替。保羅·索魯?shù)男形挠兄�火車般的語速和懷舊的語境，頗適合在火車上閱讀。他甚至引用吉卜林的詩歌《國王》來形容這一切：“他從不跑著趕火車/只是隨著車廂、車長、汽笛漫游——/接著下了慢車——再度遲了/——天殺的浪漫……全然不可見的/浪漫領(lǐng)來了九點一刻的班車”。

在《老巴塔哥尼亞快車——從北美到南美的火車之旅》這本書一開始，保羅·索魯就寫道：“這列平穩(wěn)前進(jìn)的火車上，有一個人顯然不是去上班的，從他袋子的尺寸，你一眼就瞧得出來�！憋@然這是一位攜著午餐盒在火車上的讀書上癮者。讓火車旅行從此變?yōu)椤安⒎且话愣�義的旅行”，總是攜帶著出乎意料的精心選擇好了的書來進(jìn)入有著汽笛語境般的閱讀。保羅·索魯后來在他的火車書里干脆將火車比喻為一個“世界讀書日”，雖然世界讀書日只有每年的4月23日這一天、24個小時，但是火車上的閱讀和旅行卻可以持續(xù)一生，持續(xù)到未來。

對于保羅·索魯這樣的重度書迷來說，甚至火車旅行都是一種“借口”。在《老巴塔哥尼亞快車——從北美到南美的火車之旅》的第253頁，作家這樣寫道：“其實我搭蓬塔雷納斯火車的理由與旅游全然無關(guān)，最重要的是，我想要讀一本書，一本我手邊就有的好書：愛倫坡的《亞瑟·戈登·皮姆的記述》�！边@是一部充滿了暴風(fēng)雨和噩夢之旅的恐怖小說，“于是我發(fā)誓除非身在陽光普照的火車隔間中，否則絕對不再翻開這本書�；疖囬_往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在理想的環(huán)境中看，像是在火車上，把腳架高。這本書成了我搭火車到蓬塔雷納斯的理由�！北Ａ_·索魯可能是最“不務(wù)正業(yè)”的搭火車的人了，他選擇火車旅行的首要條件是“鐵路本身也比大西洋線新得多，電氣化，跑起來又快又穩(wěn)，而且除了嘎嘎的汽笛聲以外，也還算安靜。藍(lán)色車廂里的座椅完整，加上一天有八個車次，所以不�？蜐M，正適合閱讀”。當(dāng)然，另外一個條件也是必須的，“連風(fēng)景都不夠漂亮得讓人分心”。而且，車廂里不能有太淘氣的小女孩們，拿著可樂罐往她們的哥哥身上沖。

如何完美地結(jié)束一本書的閱讀則更像一個超現(xiàn)實的夢中奇跡，在保羅·索魯這樣的火車書迷看來，一本好書要恰到好處地完成它的閱讀“謝幕”，“也沒什么確切的理由，火車就突然在半島中間停下來，讓我們在那兒耽擱了20分鐘左右。悶熱的風(fēng)從窗口吹進(jìn)來，鼓動著百葉窗，褐色的浪濤懶洋洋地拍打著火車底下的巖堤。低低的太陽斜過車身來照射，旅客們又累又安靜，只有風(fēng)與海的聲音，火車的左側(cè)見不到土地，只有無邊無際的海洋，整列火車亮到極點，也靜到極點”。在這樣的如同電影夢幻里的時刻——“我合上書本”。這是多么具有詩意又完美的時刻埃

1941年出生于美國的保羅·索魯寫這本老巴塔哥尼亞火車旅行的書還有一個“私念”，他是為了去拜訪已到垂暮之年的阿根廷大作家博爾赫斯。這本書的第20章《布宜諾斯艾利斯地鐵》記述了作家在博爾赫斯那如天堂圖書館的家里和這個世界超級大書迷博爾赫斯的交談和印象�！盀榱撕筒�爾赫斯多相處些時間，我已經(jīng)取消了好幾班火車的預(yù)約�！弊尡Ａ_·索魯最激動的是，他們在一起時談?wù)摿怂麄兌紵釔鄣淖骷壹�卜林，談�(wù)摿宋膶W(xué)的神秘性和作家們對火車的“迷信”。保羅·索魯?shù)倪@本厚達(dá)528頁的《老巴塔哥尼亞快車——從北美到南美的火車之旅》在1979年初版，2011年才被翻譯成中文，由黃山書社列為“花生文庫”出版。而在這樣的時代，火車作為“面向未來與古老鄉(xiāng)愁的接力”，將人們帶向素未謀面的前方。

不過，這本《老巴塔哥尼亞快車——從北美到南美的火車之旅》卻在我的書柜里“積淀”了10個月之久，前一段時間才開始閱讀，一讀就進(jìn)入“只是隨著車廂、車長、汽笛漫游”的火車讀書境界，大呼和保羅·索魯這樣的火車書迷“大神”相見恨晚。我想，對于保羅·索魯或我這樣的重度書迷來說，都有著關(guān)于讀書的迷信或禁忌，比如好書和唱片從不借給他人，也不會向他人借書，比如都會選一個像世界讀書日這樣的讀書的好日子，上亞馬遜網(wǎng)上書店或萬圣書店買一大堆書。感謝有了世界讀書日這樣一個日子，讓讀書人可以重新將自己的心情歸零，重新出發(fā)。說到底，我想，世界讀書日不只給了一個讓讀書人可以狂買書的“借口”。在我看來，世界讀書日是一個象征和觀念，是一種關(guān)于讀書的世界觀。為什么人會在火車旅行時需要一本書呢？或者說人為什么會在這個世界上需要讀書呢？書就是我們的糧食、空氣和水。說到底，讀書意味著思想啟蒙，意味著我們的世界會變得好起來。讀書對我們而言確實有著世界觀意義上的重要性。

當(dāng)然對于我來說，近年來讀的書很大一部分和火車、和文學(xué)有關(guān)，有很多也來自朋友們的推薦。比如這本《老巴塔哥尼亞快車——從北美到南美的火車之旅》就是我的朋友、北京藍(lán)線唱片店的老板傅雄推薦的，他讀完這本書后就關(guān)掉了唱片店的生意，開始了他滿世界買唱片、坐火車的漫游。比如，我這幾天在網(wǎng)上找一本早就絕版了的日本詩人大岡信的詩集，來自于我的朋友、香港詩人廖偉棠的推薦——“雖是一只卻充滿了宇宙的鳥啼/雖是二只卻充滿宇宙的鳥的靜寂”，這首短短兩行的大岡信的《生命賦》立刻打動了我。剛才看了一下我的亞馬遜網(wǎng)上書店“購物車”，已經(jīng)放入了30多本書，打算在今年的世界讀書日前夜下單。

對于我這樣的讀書上癮者來說，也有少許遺憾，比如中華書局將在2個月后才出版的上海交通大學(xué)教授陳建華先生的新書《民國火車小考》，我就還得要再等待下去了。彌補(bǔ)這樣遺憾的方法只能是先在我的黑莓手機(jī)上再多裝幾個讀書App，或者在我的第一代Kindle上再下載幾套武俠小說全集的電子版。畢竟這是一個新的讀書時代了，一名在火車旅行中的讀書上癮者，如果他的行囊里只有2本愛倫坡的絕版書，而沒有裝在手機(jī)上的至少五六個讀書App，那他的未來還真是缺少了一點樂趣或新的可能性。